“不會想了。”在被問及未來是否還會轉向高端餐飲市場時,孟凱答道。
“現(xiàn)在市場成熟了,機會來了?!?1月24日,湘鄂情創(chuàng)始人孟凱,很有興致地向雷達財經描述了押注的預制菜風口。
現(xiàn)年52歲的孟凱,人生堪比一輛過山車。曾當過工廠工人的他,趕上了時代的風口,創(chuàng)立了“湘鄂情”這一高端餐飲品牌,并成為“民營餐飲第一股”,還一度成為餐飲首富。然而,隨著時代的轉向,孟凱的命運發(fā)生翻轉,一度長期滯留國外,不僅失去了一手創(chuàng)立的上市公司,還收到多個限制消費令。
“未來有一天也許把這段經歷拍成電影?!泵蟿P稱,自己的經歷簡直比電影還精彩,但現(xiàn)在很多事,還不到說的時候。
“其實深圳是能申請個人破產的,我沒申請?!泵蟿P說,現(xiàn)在就去回首過去沒有太多意義,要向前看,自己還想做點事。
“那種掙很多錢的日子,我也有過?!泵蟿P向雷達財經表示。
生于1969年的孟凱,畢業(yè)于湖北電力技工學校,1987年頂著父親的班,孟凱到武漢重型機床廠當了名車間工人。
但不甘于平淡日子的他,在一年后就選擇只身南下深圳,在深圳赤灣港務有限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,之后到南海糧食公司工作兩年,由一名普通工人做到工程主管,后辭職。
“周邊的朋友都說我是個美食家,我自己的確也很愛吃,把自己都吃胖了,而且我也喜歡做菜?!泵蟿P認為自己在美食方面很有天賦。
1994年,孟凱決定發(fā)揮自己的天賦,在深圳蛇口區(qū)開辦了第一家餐館,在他和來自湖南的太太周女士的共同努力下,湘鄂情逐漸從只有幾張桌子的大排檔發(fā)展至1000余平米的酒樓。
1999年,孟凱來到北京,自此便與這座城市結下了不解之緣。他傾盡所有資產北上,并將店鋪選在政府機關附近,專精高檔餐飲,很快成為全國最賺錢的飯店之一。
據(jù)媒體報道,2000年時湘鄂情已經逐漸成為了許多海內外政府要員、知名公司總裁宴請的場所,每天光是海鮮的營收就達8萬元。彼時湘鄂情在北京朝陽的門店,能夠輻射到的單位包括部委、央企、外資企業(yè)、大型民企。
“我們最高峰時一間店110個包房,一個店大到上萬平方米?!泵蟿P曾在接受采訪時提到。
2009年11月,湘鄂情選擇擁抱資本市場,成為第一家在國內A股上市的民營餐飲企業(yè)。上市當天,湘鄂情收盤總市值超過53億元,孟凱直接、間接合計持公司67%股份,其以39.37億元身家問鼎餐飲首富。
然而,自2011年開始,湘鄂情就已經呈現(xiàn)出營收增長率逐季遞減的趨勢。而限制高端公務消費的“國八條”的出臺,更讓公司徹底失去增長動力。
孟凱認為:“湘鄂情之前的失敗并不是經營不善,而是政策的原因?!辈贿^,也有餐飲業(yè)行業(yè)人士指出,孟凱的解釋并不能視作湘鄂情做不下去的根本原因。在其看來,湘鄂情或許本不該上市。“沒有長遠成長性、過度依賴三公消費的畸形發(fā)展模式、高利潤具有不可持續(xù)性,這樣的企業(yè)上市風險顯然很大。”
面對業(yè)績下滑,湘鄂情被迫選擇從高端餐飲向大眾化轉型,孟凱甚至直接表示:“今后菜品會以五六十元的價位居多,200元以上的菜全部停售?!?/p>
但轉型談何容易,高端餐飲的選址本就在房租成本更高的黃金地帶,且其對服務員和廚師的要求也與大眾化餐飲相異。更重要的是,品牌的形象一時難以扭轉,在此背景下,湘鄂情向其他企業(yè)發(fā)動“價格戰(zhàn)”并無優(yōu)勢。
“做過餐飲的人都知道,這盤棋已經沒法再繼續(xù)往前走了,高端餐飲沒了,低端餐飲我提前一年做了,也沒成功,我有什么本事說在本行業(yè)內崛起?已經無路可走?!泵蟿P在接受采訪時袒露了自己的無奈。
2014年5月,湘鄂情宣布與中科院合作建立大數(shù)據(jù)實驗室,并發(fā)布公告稱將更名為“中科云網”,未來的發(fā)展方向將是大數(shù)據(jù)、新媒體服務。
“我認識的中科院那幫研究人員真的都挺牛的,當時他們就提出了視頻碎片化,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抖音,可惜的是,后來我們沒錢做下去了?!泵蟿P在11月24日向雷達財經解釋了當時轉型的原因。
2014年中科云網營收持續(xù)下跌,歸母凈利潤虧損擴大至6.84億元。
2014年12月,在回復深交所問詢函的公告中,中科云網提到,自上市至回函出具日,公司歷屆董事、監(jiān)事、高級管理人員共有42位,其中29位已離職。此外,彼時公司尚在營業(yè)的餐飲門店共八家,當年1-9月未經審計凈利潤除上海徐匯店以外均虧損數(shù)百萬元,而上海徐匯店的凈利潤不到2萬。
中科云網還提及,孟凱"十一"長假后便在國外出差,主要為償付公司債等事項籌集資金,為處置有關資產尋找收購方。
孟凱這一走,就是兩年,但其和中科云網面臨的危機并未解決。
"我胡漢三又回來了!"2017年在接受媒體采訪時,孟凱表示。2017年6月1日,*ST云網發(fā)布公告確認,公司實控人、控股股東孟凱已于5月26日回國。
孟凱回國后,依然無力回天,其所持股權被擺上貨架,并于2018年6月被上海臻禧企業(yè)管理咨詢合伙企業(yè)(有限合伙)以6.79億元拍得。時至今日,上海臻禧仍是中科云網第一大股東,持股比例22.01%。
而天眼查顯示,孟凱擔任法定代表人的11家企業(yè),已有9家注銷。其本人收到12個限制消費令,淪為“老賴”。
“其實不是我個人的債務,主要是為上市公司擔保。”孟凱向雷達財經解釋了收到限制消費令的原因。
盡管收到多個限制消費令,但孟凱依然全國到處跑。
“其實深圳是可以申請個人破產的,我沒有這么做?!泵蟿P稱,自己還想做點事,湘鄂情的核心團隊和品牌依然在自己手上,長達27年的積淀,是湘鄂情最大的優(yōu)勢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2017年回國后,有消息稱孟凱重新在深圳、北京重新開店。此前雷達財經曾探訪了孟凱在朋友圈中分享的“湘鄂情·名廚茶道坊”,發(fā)現(xiàn)其在菜品方面沿襲了此前湘鄂情的“高規(guī)格”,河豚、甲魚、海參、佛跳墻等菜品皆為推薦,一份黑豬肉水餃96元。對此,孟凱向雷達財經表示,這些都是其朋友開的,并非其本人操刀。自己經過數(shù)年考察,決定切入預制菜賽道。
“預制菜一定是未來的方向?!泵蟿P稱。
在他看來,現(xiàn)在不想做飯、不會做飯的人越來越多,即便是會做飯的人,從買菜到洗菜再到做完呈現(xiàn)在餐桌,也需要耗費相當長的時間。
在此背景下,外賣已經被塑造成了社會的一種消費習慣,但一方面,外賣在路上需要至少30分鐘的時間,這會讓美味部分流失;另一方面,經營外賣的商家在耗費高額人工、店租資金的基礎上,還要被平臺抽成,這種成本方面的壓力就讓其更不可能在保溫和飯菜裝盒上下功夫,從而導致產品品質降低。
因此,市場亟需能將中式菜肴工業(yè)化的手段,能在不影響菜品色澤的同時,充分保證其香、味,而預制菜就是這樣的一種技術。
“冷凍水餃是生的,大家都能接受,說明這個技術人們是認可的。我們做的是熟的,再輔以湘鄂情品牌近27年的菜肴研發(fā)能力,跟外賣就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?!泵蟿P稱。
事實上,孟凱的看法確實能得到一些市場數(shù)據(jù)的佐證。
今年的雙十一,預制菜躋身天貓新生活研究生發(fā)布的“10大趨勢單品之列”,天貓數(shù)據(jù)顯示,雙十一期間預制菜成交額同比增長約2倍;艾媒咨詢數(shù)據(jù)亦顯示,中國預制菜市場規(guī)模在2019年約為2445億元,至2021年預估為3459億元,2023年將達5165億元,未來6-7年有望實現(xiàn)3萬億元以上規(guī)模。
中國食品產業(yè)分析師朱丹蓬認為,預制菜的標準化生產更能保證口味的穩(wěn)定性,最重要的是能減少后廚人員,提高出餐速度,降低生產成本,避免食材在生產中的浪費?!罢椅幕腥私洕?、烹飪小白不斷擴容,都給預制菜提供了發(fā)展的先決條件?!?/p>
雷達財經了解到,湘鄂情切入預制菜賽道的形式是由自身提供菜肴的研發(fā)和配方,合作方惠發(fā)食品來進行代工,同時在京東等線上渠道鋪開銷售。
資料顯示,惠發(fā)食品崛起于山東,于2017年上市,目前所處行業(yè)為速凍食品行業(yè)下的速凍調理食品行業(yè),主營業(yè)務為包括速凍丸類制品、腸類制品、油炸類制品、串類制品等在內的速凍調理肉制品的研發(fā)、生產和銷售。
“我們提供技術支持,把純中餐轉化為冷凍菜肴,工廠建成以后,設備都是自動化的,自動炒菜機、程序化專柜等等,再依托京東這個大賽道,可以實現(xiàn)一夜之間開遍全中國?!泵蟿P稱。
據(jù)孟凱介紹,自己在2012、2013年前后就有做預制菜的籌劃,因為餐廳的部分菜品從工藝流程上本身就有預制的需求?!氨热缂t燒肉,你不可能現(xiàn)做,都得提前腌好。但那個時代連美團、餓了么都還剛起步,不像現(xiàn)在大家都已經習慣了?!?/p>
另外,湘鄂情銷售的預制菜都配有動畫視頻教學加熱的過程。“只要是看了我的視頻,那弄出來跟餐館里的幾乎沒啥區(qū)別?!?/p>
為了專注于新業(yè)務,湘鄂情此次回歸并沒有開拓線下門店的打算。
“現(xiàn)在實體店成本過高,最近連海底撈都關店那么多家。我現(xiàn)在可以回答的是,未來除非疫情完全過去才可能考慮,現(xiàn)階段要慎之又慎?!?/p>
不過,雷達財經注意到,在預制菜這條賽道上,湘鄂情已經屬于“后來者”了。據(jù)天眼查,截至2021年1月,中國有超過6.9萬家預制菜相關企業(yè),而2015年僅有4000家。
此外,今年4月“預制菜第一股”味知香也已經上市,且該公司采用自建冷鏈物流配送體系的方式,在倉儲配送端,自行運輸配送量在80%以上。截至2020年底,味知香還擁有880家經銷商、1117家加盟店,銷售區(qū)域已覆蓋江浙滬大部分地區(qū)。
同業(yè)競爭愈發(fā)激烈的背景下,湘鄂情靠什么來競爭?
在孟凱看來,目前的湘鄂情之所以只在研發(fā)和配方上下功夫,源于品牌創(chuàng)立近27年來沉淀下來的精品口味。
“我們做高端餐飲、融合菜起家的,用五星級大廚的標準來做老百姓吃的菜。我們的大廚是跟我打江山的研發(fā)總監(jiān),這些年積累下來的菜有幾千個,我們精選幾百個,在其中再挑10個先上線,后期會再出湯類等等產品,都是自己需要花很長時間去做的?!?/p>
孟凱稱:“當年我們開遍全國的時候就知道哪里的人是什么口味,所以很多的菜都是通用型,哪里的人都習慣吃?!备鶕?jù)湘鄂情2012年半年報,公司彼時的開店足跡已經遍布北京、武漢、長沙、太原、鄭州、西安、上海、拉薩、南京、合肥等地。
“這么多年的經驗,讓我們能適應不同人群和口味,你自己想做,味道也不一定做得出來。”
孟凱還表示,湘鄂情的生產工藝與市場上大多數(shù)的“料理包”工藝不同。
“想超越湘鄂情是需要時間成本的。我找惠發(fā)的時候找了幾十家有冷凍工藝的廠,成都、鄭州、武漢、上海、南京、沈陽等等都去遍了,但基本上都是做料理包的,達不到我們的要求。而惠發(fā)的廠房都是嶄新的,空間也夠,可以在里面加一些我們特殊的東西,調整流程很方便?!?/p>
“料理包又分常溫的和冷凍的,像自熱鍋就是常溫的,料理包一撕開,拿水燙一下就能吃。現(xiàn)在市場上只要是熟的基本都是料理包,且沒有中餐品牌。而我們加熱要用微波,時間控制得當?shù)脑捄妥鲲埵且粯拥??!?/p>
此外,孟凱稱,預制菜的未來是萬億市場,因此當下先做好品牌自己的菜是最重要的。
值得一提的是,湘鄂情在重出江湖后,品牌定位也與此前有所改變。
雷達財經梳理發(fā)現(xiàn),2002年時,就有報道稱湘鄂情里的一頓餐費價格常常過萬,但目前在京東上線的菜品皆為平價菜肴。最貴的黃豆燜豬手42.9元,最便宜的珍珠丸子19.9元,品牌還有多買優(yōu)惠,2件8折、3件7折。
“不會想了?!痹诒粏柤拔磥硎欠襁€會轉向高端餐飲市場時,孟凱答道。
而對于短期目標,孟凱表示:“短期內還可能考慮年夜飯禮包,這個東西買回家不一定就要年夜飯那頓吃,但拿出去送人也是個不錯的禮品。只要零下18度冷凍,保質期都是12個月?!?/p>
那么,重新進入大眾視野后,湘鄂情要如何將名聲打響呢,孟凱本人會下場直播帶貨嗎?
對此,孟凱回答稱,此前也曾有人找過自己直播,但自己都沒答應。具體而言,是找自己賣小龍蝦。
“我本來就是美食家,天生好吃,就是沒包裝自己,其實我所有大菜系、地區(qū)全干過。湘鄂兩地盛產小龍蝦,我天然就合適賣這個,就是不想賣,現(xiàn)在帶帶年輕人還可以?!?/p>
不過,孟凱還稱:“明年等我們相關產品上線了,可能會去,也可能找一些大流量的明星合作?!?/p>
孟凱堅信,在中餐菜肴這個領域,有品牌的支撐復購率才會高,也因此,食品品牌越老越值錢。這也是他將回歸首站選在北京的原因,“我們之前是北京的上市公司,在這里家喻戶曉?!?/p>
新消費浪潮下,湘鄂情還能東山再起嗎?